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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15章 才觉踝趾痛极
  然而这是天生异能,非属寻常。若明端与她所学融会贯通后,竟能达到如此境界,则距她父亲梦寐以求的“根本大道”形同迈出重要的一步!

 紫灵眼的心绪波动起来,浑没想到这样的交流极可能是双向的,她能读到明端的意念,明端也能闯入她的心扉。

 父亲的记忆才掠过脑海,布娃娃的画面便突然闪现…她知这非是自己的意向,而是渗到明端心隙的记忆片段被她调动,翻出了尘封已久的一切…“…布娃娃!”

 紫灵眼仿佛可以听见明端快的呼喊。尽管她从未听过明端的声音,甚至不知她是何模样。别看。明端!不要看…不要…那是爹送给她的礼物,不管到哪里雩儿都要带着它,直到总坛被攻破的那晚。她一手抱着心爱的布娃娃,另一只手被大人牵着,在游尸门总坛的逃生甬道中绕来绕去。

 甬道石壁上的炬焰明明灭灭,因恐惧和拚命奔跑而剧烈鼓动的心脏像要跳出口腔,中仿佛再不进一丝空气…雩儿不小心跌倒了,臂弯的娃娃抛至角落,红得发黑的鲜血宛若嬷嬷倒进沟里的洗脚水,不住泼在娃娃身上。

 追兵的血、保护她的叔叔的血,更多的追兵、及时赶到的游尸门援军…在地面上鼓成一个小缓丘似的血缓缓漫至,渐渐浸过了雩儿的口鼻。

 然而头顶上的刀剑铿击、呼喊嘶嚎却从未停止过…她听见明端惊恐地尖叫着,却无法从嵌合融的意识中离,所有感觉和画面如洪般涌至心头,了明端心上的每一处空隙。

 恐惧被无限放大、标记,清晰得有如身历其境,就像数十年年来,每晚都在她梦里出现的那样。

 嘘…别怕,不要害怕…有我在,别怕…那些都不能再伤害你了,我知道的。嘘,乖孩子!别怕,别怕…她感觉明端瘫坐在周身呼啸转的可怕记忆当中,无助地嚎啕大哭着,箝断她身子与意念连结的制慢慢松开,她像是从深水中被捞出来似的,四肢百骸的知觉逐渐复归原位。别哭了,明端,别害怕。欺负你的人,我教他永远别再出现,好不好?乖。

 符赤锦吓得魂飞魄散,顾不得身上有伤,点足掠下墙头,闪过两名中路拦截的金环谷杀手,及时搂着紫灵眼转向一旁。“…小师父,别!”“娘的,你下来搅和什么?”老胡火冒三丈。

 “不是让你在墙上接应?计画制订了就要执行啊!现下…现下三个人都在里头,你他妈真让我杀出去啊!”符赤锦狠狠瞪他一眼:“下回我小师父再拿右眼对你,有多远你闪多远!记好了啊,你欠姑一条命!”

 往旁边一指,天际电芒乍现,映出毫无生机、惨白如僵尸的南浦云。“轰”的一响焦雷劈落,雨沾这才随风飘。

 金环谷杀手还能站着的,此际不过五六人,胡彦之电眼一扫,衣发皆逆,散成半月形的人墙为其气势所慑,不由自主地后退,被他一步一步到了照墙边,让出廊口通道。

 胡彦之单臂横举,护着符赤锦师徒走上长廊,正要示意她俩先行通过,忽然止步。廊外苍电闪掠,映出一条微佝衣影,来人一身黑衣劲装,披头散发,两只眼曈里布灰翳,正是曾在“羡舟停”与老胡手过的那名豺狗。

 众金环谷杀手见强援到来,精神大振,却见那人手一扬,掷来一枚西瓜大小的圆滚物事,其上目眦舌吐,竟是将此间消息飞报金环谷之人。杀手们心惊胆战,终于明白进是死、退亦是死,今若不能完成任务,世间无处容身,不由起求生意志,连内室中保护翠明端的数名死士亦一跃而出,再转过来的十余只眼睛里,无不闪着困兽般的狞光,局面再生变数。

 “小心了。”胡彦之盯着“豺狗”没敢回头,低道:“这回他们是玩真的。新来的这厮给我,你俩切莫恋战,记得“地”字号计画么?”他指的是从挂川寺后门小巷撤退一事。符赤锦“嗯”了一声,忽挽着紫灵眼翻过镂花凭栏,动静间如兔起鹘落,毫无征兆,碎步退向院底月门。

 杀手们亦无声无息地追上去,雷声轰隆之间,但见衣影翻飞,一来一往打打停停,对峙长过手,静止时却往往比短暂的拚搏险恶。

 虽无前度之烈呼喝偌大阵仗,却隐含着更迫人的沉重压力,下一霎眼哪方突然溅血仆地,似乎一点儿也不奇怪。紫灵眼甫离“超诣真功”的心识控制,再加上曾凝全身之力施展一记“紫影移光”短时间内恐难承受近身搏的负荷,须由符赤锦分神保护,更增二人困的风险。

 本似游刃有余的营救行动,至此急转直下。胡彦之暗自提气调整,待得电光骤闪,藉势一窜,抢在雷声落下前,拳已轰至“豺狗”面门!比快,胡彦之自信决计不输给任何人。

 他自幼苦练的“律仪幻化”正是一门以轻功腿法入门、由外修内的特异功法,牛鼻子师父有商有量,唯独督促他修习此功时无情面可讲,没有最严格,只有更严格。与鬼先生相认后,胡彦之终于深切体会鹤着衣的苦心。

 “律仪幻化”不只是快,更是掌握天下诸多快刀快剑的心法。鹤着衣不通狐异门武学,无法取代胡彦之的父亲,于习武之初就为他扎下“天狐刀法”的根基。

 然而有了“律仪幻化”却能大大缩短他后钻研天狐刀的时程。这点连鬼先生在传授弟弟刀招刀诀之时,亦不得不承认鹤老杂目光卓着、未雨绸缪,早已做好了接这一天到来的准备。掌握速度,即掌握力量!胡彦之以不可思议的飞速掠过长廊,趁雷声扰听力的当儿,拳落似骤雨,打得那盲眼“豺狗”双手抱头、并肘遮护,不仅未能还击,连倒退一步、挣脱臂围的余裕也无,如半截钝重朽木,在重拳下不住发出“笃笃”的空声响。

 这非是逞一时血气胡乱挥舞的拳头,而是以拳代剑施展开来的“寒雨夜来燕双飞”…这路借鉴了天狐刀心法、于天门剑脉之上再行演绎发挥的双剑绝技,老胡曾以“无双快斩”为名,传了略去招式的简版本与耿照。

 此际化入拳路之中,中有序,竟不失准,拳多落于那豺狗的胁、腹侧、颈项与耳后等诸多空门上,仅有极少的部分打中肘臂的防护,那也是为了敌扰敌,迫对方持续出破绽。

 胡彦之以一口真气抢挥百余记,自知气力渐消,落点越发刁钻,欺软打弱毫不放松,终于迫得对方肘隙一开,一拳钩中眉颧之!此处乃人身的重大罩门,凹凸嶙峋的拳面所及,可能同时伤到额角软筋、睛末“太阳”乃至柔软的眼珠,无一不是致命的要害。

 重拳挥中,可说是江山底定,再难转圜。“得手了!”老胡大喜,岂料对方的脑袋却未应势扭转,这拳像打在山岩之上,他身形于半空中微微一滞,一波波烈的疼痛忽自指节反馈而回,硬如胡大爷这般的好汉也忍不住闷声低哼,恰见那豺狗咧开瘪嘴,出一口白牙。他居然在笑!胡彦之愀然变,冷不防朝他口一蹬,藉势倒纵,落地时一踉跄,才觉踝趾痛极,仿佛这卯足全力的一蹴踢正铁柱,未及破敌已然自伤。还有他的一对拳头。他双手无法自抑地颤抖,指节拳面青肿如瘀,仿佛刚用过夹拶指之类的残毒苦刑。

 胡彦之自问见识广博,却从未听闻过这般厉害的横练功夫。拳脚与攻城掠地不同,同样的强度两相撞击,挨打要比打人吃力得多。连岳宸风的“金甲绝”亦须提气运劲,这厮怎能在遭受偷袭的一瞬间,便运起了铁板似的护身气劲,还比挥拳打人的自己轻松?豺狗放下手肘转动脖颈,骨骼间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啪啪”轻响,坑疤丑脸上无甚表情,如被岁月磨蚀殆尽的怪物。 m.Hup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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