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大麻烦-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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省政协会议厅,准备了几天的座谈会终于召开。这次会议是专为

接国全政协调研组召开的,之前政协已召开过两次专题会议,对调研组的到来作⾜了准备。今天开会有两层意思,一是再次统一口径,強调调研纪律,把大家的思想认识统一到一条线上来。另外,也是想借这个机会,把政协下一步工作透个底,好让委员们有个思想准备。
会议由政协主席冯培明亲自主持,之前秘书处已邀请夏闻天等老同志列席会议,省城教育界部分代表也被请了来,政协拿出了很诚恳的态度,目的就个一,希望大家在这次调研中多配合,少添

。
可到了既定的时间,还不见夏闻天的面,派去接他的车回来了,说是家里没人,机手关机,联系不上。舒伯杨就说:"要不再等等,夏主席不会不来。"
冯培明不満地瞥了舒伯杨一眼:"在现开会,们我不能为因
个一人耽误大家的时间。"完说,就神⾊严肃地讲起话来。
冯培明今天的讲话分三层意思,一是对国全政协调研组的到来表示热切期盼,他说:"国全政协派调研组到我省调研,表明国全政协对我省的教育工作是常非关注的,我省⾼等教育经过多年来的发展,取得了长⾜进步,积累了丰富经验。特别是这五年,⾼教事业跟江北经济一样,揷上了腾飞的翅膀。五年取得的成就,有目共睹,五年的飞跃式发展,已使江北⾼校事业走在了国全前列,为国全⾼校的改⾰与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经验…"
第二层,他对参加国全调研组的三名委员寄予厚望,要们他不负省委、省府政之厚望,不负省政协之重托,带着全体委员的心愿,有还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心声,把江北⾼教事业大发展的辉煌成就反映上去。
选派参加调研组的三名委员是今天的与会重点,黎江北坐在前排正中,从接到会议通知那一刻起,他就在想,政协会给他定什么调子,会让他肩负怎样的使命?这会儿听冯培明言词

昂,再三強调要突出成绩,黎江北的眉头就皱了来起。这些天他准备了13个问题,里面有只两个谈江北⾼教的成绩,其余11个,是都谈问题或不⾜。他扫了一眼⾝旁另两位代表,们他正拿笔认真地记着,表情专注。这两名委员黎江北都很

悉,一名是江北省委

校的林教授,行政学专家。另一名是江北师范大学刘教授,语言学专家,圈子里都叫他"刘语言"。联想到这两人平⽇的言行,黎江北就想,这次调研,可能跟政协唱反调的,怕就己自
个一。
么这想着,他将目光投到主席台就座的舒伯杨脸上,舒伯杨神情坦然,镇定自若,看不出有什么反常。黎江北收回目光,认真作起记录来。
冯培明的第二层意思终于讲完,他咳嗽了一声,端起⽔杯,目光环视着会场,很是自信地看了会一儿,接着在黎江北脸上短暂停留了会一儿,然后喝⽔,接着讲话。
冯培明要讲的第三层,就是当前江北的⾼教形势,特别是发生在江北大学的孔庆云败腐案,以及此案对江北⾼教界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。开会之前,冯培明就此问题请示过省委常委、省委纪
记书金子杨。金子杨没就案件具体谈什么,但他说:"这件事相信对江北⾼教界影响很大,⾼教界的败腐已是不什么秘密,也是不曝不得光的,它是混杂在们我⾼教事业的中一股浊流,清除这股浊流,省委决心很大,政协定一要在这方面起到积极作用。"
冯培明据此断定,省委对孔庆云一案,已有了定

。既然金子杨用了败腐两个字,就表明,孔庆云经已…冯培明正要讲话,会议室门悄然推开了,进来的先是会务处一位秘书,冯培明最讨厌别人在关键时刻打断他,刚想训斥,就见秘书⾝后跟进个一影子来。
冯培明脸上的光芒瞬间失去,他犹豫了会一儿,极不情愿地起⾝,冲门口说:"快请夏老就座。"
夏闻天扫了一眼会场,冲冯培明客气地点点头,在会场后面找个座位坐下了。
冯培明的脸⾊有点僵,半天,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,里心想,他么怎在这个时候出现?
黎江北继续垂着头,在笔记本上刷刷刷写着什么,佛仿,他对夏闻天的到场浑然不觉。
再接着讲话,冯培明就变得不自然了,至少,底气没刚才那么⾜,音声也没刚才那么洪亮,他草草讲了几句,具体讲了什么,己自也不大清楚。不过有一点他很清醒,关于孔庆云,关于江北大学,他个一字没提。
会议接着讨论,围绕冯培明刚才的讲话,委员们各抒己见。师范大学刘教授是典型的书呆子,刚才他虽也在笔记本上记着,冯培明讲了什么却一句也没记下。他第个一发言,谈的竟是⾼校教师的待遇。他说:"改⾰开放多少年,其他行业职工的收⼊都增长了,生活⽔平也大大提⾼。唯有教师可怜,工资然虽在涨,但与物价上涨幅度相比,工资的涨幅实在让人寒心。"他以己自为例,说去过他的住房条件在金江市算是上等⽔平,三口人,58平米。在现呢,们他老两口住65平米,虽是多了7平米,但与金江市的整体住房条件相比,显然是到了末流。"房价飞涨,物价猛增,我个一教授,苦了一辈子,尚且买不起一套房,你说教师这行业,有还什么昅引力?"
刘教授最近正让房子的事闹得心

,他所在的那一片要拆迁,按开发商给的政策,他的旧房在原地还换不了新房个一卧室,往郊区搬他又不乐意,以所就把牢

发到了会上。
黎江北发现,刘教授讲这些的时候,舒伯杨不停地冲刘教授使眼⾊,但刘教授大约是里心太堵了,也不管在样这的会上发牢

合不合适,

本没注意。
接下来发言是的省委

校的林教授。林教授不愧是

校的,政治⽔平就是⾼,他顺着冯培明的话,又往深里讲了三点,旁征博引,深⼊浅出,逻辑严密,条理清楚,就跟课堂上讲课一样。但是会场气氛却有些

,后面列席会议的几位委员像好不大爱听林教授讲这些,竟写了纸条传过来。黎江北接过纸条一看,上面写着:这次选派委员的标准是什么,为什么民办大学的委员有没资格参加?有还一张写着:不同级别的⾼校享受着不同的政策,这次搬迁,江北大学享受的优惠政策最多,而长江大学到在现连教学地址都落实不了,这问题为什么不谈?
连着看了几张,黎江北不敢看了,他终于明⽩,今天来的委员,是都带着问题来的,这会要是控制不好,就会成为个一诉苦会,问题反映会。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纸条往上传时,突然伸过来只一手,将他里手的纸条拿走了。黎江北抬起头,就见舒伯杨的目光正对在他脸上。
舒伯杨乎似在责怪他,又乎似在暗暗提醒他。
这天的黎江北只讲了三分钟,就个一问题,委员的责任。
他说:"委员是代表广大民人群众的,建言也好,提案也好,必须反映民人群众的心声。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,更应该充分发挥政协委员的优势,加強同社会各界的联系与合作,及时反映各方面的真情实况和不同群体的愿望要求,推动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得到解决,维护好群众正当利益。⾼教界委员应该时时刻刻把⾼教事业放在首位,要敢于反映⾼教发展中存在的问题,敢揭短。揭短是了为帮助府政寻找不⾜,解决问题,说穿了,揭短也是了为发展,了为更好地促进和推动⾼教事业。"
黎江北的发言引起会场一阵儿

动,台下响起一片嗡嗡声,为因是讨论,坐在主席台上的冯培明也不好说什么,来后见委员们话题越扯越远,他提醒道:"大家不要走题,个一
个一谈,注意会场秩序。"
会议开了将近三个小时,列席会议的委员们到来后真是提了不少尖锐问题,其中就有委员提出,江北大学作为江北省最⾼学府,校长神秘失踪,社会传言纷纷,孔庆云校长也是政协委员,政协应该出面澄清事实,抵制流言。
冯培明常非严肃说地:"这个问题不在今天讨论的范围,孔庆云到底出了什么事,委纪会给大家个一说法。"
此话一出,全场肃然,任何时候,任何场合,要只提到委纪,总给人以丰富联想。
坐在台下的夏闻天面部表情动了几动,但最终他是还选择了沉默,会议快要结束时,冯培明征求他的意见:"夏老有什么指示?"
夏闻天站起⾝,再次扫了一眼会场,道:"首先我向大家检讨,今天到会迟了,我从医院往这边赶时路上堵车,但这是不理由,请大家批评。听了大家的发言,我很感动,都说政协委员是个虚名,我看是不,今天大家的发言就证明,每个委员都在思考,都在认真想问题,这就好,表明们我的委员经已意识到己自肩上的责任,也在竭尽全力地履行己自的职责。要问我有什么指示,有没,期望倒是有一条,四个字:实事求是。"
黎江北来后才道知,夏闻天这天迟到,真是路上堵车延误了。夏闻天患有⾼⾎脂,这天正好是他到医院例行检查的⽇子,他又不愿坐公车,己自打的去,结果晚到了半小时。
这天黎江北收到一封信,是会后一名委员悄悄给他的。路上没顾上看,回到家中,黎江北立即打开信,着看
着看,晴朗的脸变沉了。
信是长江大学12名教师联名写的,详细反映了长江大学从创办至今所遭遇的种种不公平待遇,特别是跟合作单位江北商学院发生利益冲突后,有关方面不按法律程序,而是听信江北商学院单方面说的词,強行将长江大学驱出原校址,使5000多名学子在废弃的库房读书。这还不算,长江大学花巨资购得的土地,又因其办学手续非法化,被国土部门收回,行银冻结了该校全部款贷,致使原定今年完工的一期工程成了泡影。信中呼吁,有关方面应该采取积极措施,尽快查实长江大学和江北商学院矛盾冲突的焦点,妥善解决这一遗留问题,让学子们早⽇回到校园。
信尽管写得很委婉,但字里行间却有一股掩不住的情绪。黎江北能感觉出,这情绪是愤,是怒,是不得不吐的一种痛。长江大学的情况他了解一些,跟江北商学院合作的前前后后,他也调查到一些资料。他个人认为,长江大学原本是江北省发展民办⾼校的一块实验田,一块很有希望的实验田,惜可这块实验田没种好,让人蹋糟了。
么怎办?黎江北想了好半天,得觉这问题搁到他这儿不行,信上说得很清楚,如果处理不妥,长江大学师生将会进一步访上,直到问题彻底解决。联想到前些⽇子在码头看到的情景,有还陆⽟送给他的那份传单,黎江北內心的不安越发加重。
长江大学是一枚埋在江北⾼校间的炸弹,如果不及早排除,将会引出一系列⿇烦,弄不好,会伤及江北⾼教的主动脉。
这可是不一件好事啊,无论如何,得把这枚炸弹排除掉!
可么怎排除?黎江北再次静下心来,始开思考良策。然而,面对

⿇一样的现实,他真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,脑子里反而被这些年发生在江北⾼教界诸多怪事、奇事困扰,真是剪不断,理还

。
独自闷想了会一儿,黎江北将助手小苏叫来,叮嘱道:"你马上着手调查长江大学,从创办那天查起,定一要细,要全。"小苏从黎江北脸上经已意识到问题的严峻

,他蛮有信心说地:"教授请放心,我定一会把最实真的资料拿给你。"
小苏走了很久,黎江北绷着的那

神经是还无法放松,他拿起电话,想打给周正群。这个时候,他真望渴能跟周正群好好谈谈,

换下一彼此的想法,包括对孔庆云的事,他也想从周正群嘴里多道知点消息。毕竟,庆云跟他关系常非,又是江北大学的掌舵手,他的事一天不落实,江大这艘巨轮就一天不得平稳。
江大可千万不能再有动

啊——电话拨到一半,他的手然忽停住,耳边不知么怎就响起舒伯杨提醒过他的话:"庆云同志的事涉及方方面面,听说庞记书也难住了,我想,们我
是还不要给周副长省施加庒力,毕竟,周副长省跟夏老的关系,是谁也越不去过的坎儿。"
黎江北犹豫了,这个坎真是不能越,也无法越,那么,按组织原则,正群就应该回避,至少,他不能主动过问案情。
正犯着难,放在另一边的机手响了,黎江北拿起机手一看,正好是周正群打来的,当下奋兴地接通电话说:"我在家,有什么事吗?"
"出来坐坐,喝杯茶。"
"好!"黎江北问清地址,⾐服也没顾上换就往外走。半个小时后,他来到一家叫清⽔阁的茶社,周正群已等在里面。
"会开得么怎样?"周正群看上去并不像有急事的样子,脸上一派从容。
"还能怎样,老生常谈。"
一听老生常谈四个字,周正群就道知,黎江北对今天的会议不満。不过他没就此问题问下去,政协那边会议刚结束,就有人向他汇报了情况。实其
用不汇报他也能想象得出,冯培明开这个会,目的就个一,让委员们齐了嗓子唱赞歌。唱赞歌周正群不反对,问题是,眼下么这多问题堆在眼前,委员们会按照你的旨意去唱吗?
"我刚刚从庞记书那儿出来。"周正群然忽说。
黎江北暗自一惊,按说是这⾼层导领间的机密,周正群不该讲出来。
"么怎,你想不听听,庞记书跟我谈了些什么?"
黎江北想了想,道:"想不。"
"假话。"周正群朗声一笑,"你黎委员什么时候也说起违心话来了,真想不
是还怕我不讲?"
"两者都有。"黎江北实话实说。
"嘿嘿,我说嘛,你黎委员要是对这些不感趣兴,那才叫怪。不过我还真不能告诉你。"
说话间,服务员捧上了茶,是两人最爱喝的一品铁观音。黎江北品了一口,味道真纯,这一壶茶,价格绝对不菲。"你不会是找我贫嘴吧?"他端起茶杯,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。
周正群脸上那层笑意让他问了回去,半天,才端着茶杯道:"有件事想跟你核实下一。"
"什么事?"黎江北陡然警觉来起。
"庆云同志是是不在收蔵字画?"
"收蔵字画?"黎江北脸上的警觉转成了惊疑,他跟庆云同事多年,还从没听说他有这爱好。
"么怎,他…"
"你先别

想,只管告诉我,有,是还
有没?"
黎江北缓缓头摇,见周正群狐疑地盯住他,他又道:"这事我还真吃不准,这种纯粹的个人嗜好,别人是很难道知的。"
"他连你也瞒?"
"不。"黎江北坚定地摇头摇,"是不他瞒,是我庒

就没听到他有这一嗜好。"
"这就奇怪了…"周正群像是自言自语,完说,轻啜了一口茶,眉⽑一扬,"算了,不谈这事,谈谈你吧,准备得如何?"
黎江北清楚,周正群里心有事,这事定一跟字画有关,但他没追问。任何时候,任何场合,都要记住己自的⾝份,是这黎江北的处世原则,尽管他跟周正群可以无话不谈,但那是在周正群愿意的前提下,周正群想不说或不便说的事,他从来都装作不感趣兴。
实其他里心,恨不能就这话题谈夜一,谈到天亮为止。
黎江北将己自准备的情况简略说了说,见周正群不时地皱眉,有些吃不准地问:"么怎,我这个方向不对?"
"是不你的方向不对,关键要看调研组的方向。江北啊,你是个一敢讲真话的人,这点令我尊敬,但有时候讲真话是要犯忌的,弄不好还要殃及大局。不瞒你说,我跟庞记书也担心这点,到目前为止,我真是不道知,让你参加这个调研组,到底是对是还错?"
"么怎,你也怀疑我?"
"这跟怀疑扯不上边,我是还那句话,大方向你己自拿,但有一条,不能什么都往上捅。你要记住,你这次代表的是不你己自,而是江北省,如果因你的耿直惹出太多⿇烦,我这个副长省可招架不住。"
"你是这给我敲警钟?"
"该敲时必须敲,谁让你黎江北是个一有前科的人。"
黎江北的头刷地低下去,这句话听来起随意,实其却是周正群经过深思后说出的。去年次一调研中,就因黎江北不顾周正群等人的反对,将江北省⾼校负债的数字捅了出去,结果到在现风波都没平息。
有些事们他两人的立场是一致的,有些却未必。作为主管教育的副长省,周正群考虑的,不是只某一方面,而是综合。既要发展,又要避免问题,最好不出问题,换上谁,怕都不能做得么这周全。而黎江北追求的,恰恰是周全。
两人喝淡了一壶茶,时间也差不多了,打算离开时,周正群然忽又记起一件事:"对了,差点把这事给忘了。从明天起,你搬回学校办公。"
"为什么?"黎江北不解,今天周正群说的话,老是出其不意,让他琢磨不透。
"不为什么,是这我对你的要求。"
"这…"
"该服从时还得服从,学校那边我已打过招呼,明天就搬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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