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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战后
  第三十九章

 战后

 难怪西门吹雪先前竟会那么不耐烦,难怪他甚至不惜硬闯也要立时出宫…君迁直到这时候才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举动——

 叶孤城已然没有了呼吸,但他却还有心跳——虽然已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,但君迁却是无比肯定…他确确实实还没有死——虽然,离死也不过是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了。

 若是在今晚之前,君迁也只能长叹一声,因为医术终有不能及之处而深感遗憾,但现在…

 顾不上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,君迁已经利落地解开了叶孤城的衣服,飞快地用金针封住他的道止住血,随即立时就将掌心贴上了他的背心,离经易道的内力立时源源不断地被传入他的经脉,刺着他身体内仅剩不多的生机——

 马车太过颠簸,她需要一个绝对安静和平稳的环境才能施展锋针,此刻能做的,就只是不断用自己的内力来护住他的心脉,尽可能地催生机,只要他能活着熬到他们回到合芳斋,她就有把握救他!

 叶孤城的伤实在是太重了,君迁纵然内力不错,此刻额头上也已经沁出了汗水,但她却只是咬了咬牙,继续加大了内力的输出——无论是花楼还是西门吹雪,内力都远胜于她,但她却没有办法让他们代替自己。

 离经易道的内力很特别,若用来攻击,就算内力再深厚,也难免总是不够锋锐强势,杀伤力不足,它天生便是为医者所创,平和温润,有滋润经脉、催生机之效,是任何内力都无法代替的。

 君迁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,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滴落,西门吹雪和花楼的眼里同时出了担忧和心疼的神色,却谁也没有开口阻止她。

 马车内的三个人都是头一次觉得,原来皇宫与合芳斋之间的距离,竟是如此之长。

 但好在路程就算再长,也总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——终于回到了合芳斋的君迁微微松了口气,关上房门,将自己和外界全部隔绝开来,感觉着自己的脑海中是前所未有地清晰明彻,深一口气,目光一瞬间变得平静无波,催动内力,有条不紊地开始下针。

 西门吹雪和花楼站在门外,默然无语。

 良久,花楼忽然道:“他没有死。”

 “是,”西门吹雪点头,“我与他本在伯仲之间,胜负难测,但他心中有垢,已是一心求死,我虽已收剑,却为时已晚。”

 西门吹雪说到这里,忽然顿了顿,微有些动容:“幸好毕竟剑势已收,未曾穿心而过。”

 花楼无神的双眼里似是微有惊愕,脸上却是渐渐有了笑意——谁都知道西门吹雪剑一出鞘就必伤人性命,又有谁会想到,这一战——这惊天的一场对决,他竟是根本未曾杀人?

 他是真的变了,早已不再像从前一样冰冷——花楼自然是要笑的。

 西门吹雪转过身,看着紧闭的房门,眼神幽深。

 一天后,西门吹雪按照君迁临进屋之前的代准时推门而入,就只看见娇小温婉的子已然浑身力地倒在了沿,脸色一片苍白;而躺在上的男人,气息虽然微弱,却已是一派平稳。

 西门吹雪的瞳孔一瞬间收缩,伸手探上了君迁的手腕,察觉到脉象尚算稳定时才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,眼里却仍是一片墨深沉,俯下-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,也不知是在和她说话还是根本就在自言自语,声音低得犹如呢喃:“谢谢。”

 说罢,小心翼翼地抱起她,将她整个人全都护在了自己的怀里,这才抱着她回了他们的卧房,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上,仔仔细细地替她掖好被子,然后在头坐了下来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。

 …

 叶孤城醒来的时候,有一瞬间的茫然,捂着口低低地咳嗽了两声,撑着半坐起来,一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白衣的男人——那个虽然是对手,却比任何人都要懂他的男人。

 西门吹雪似有所感,侧头看了过来,微微一顿,已是大步走了过来。

 叶孤城坐在头,吐虚弱,周身的气势竟是不弱分毫——有些东西,本就是和身体的强弱无关的。

 待到西门吹雪走近了,叶孤城这才终于冷冷道:“何必救我。”

 不是问句,而是一句陈述句——他既已是非死不可,何不死在西门吹雪剑下?

 这一点,西门吹雪又怎会不明白?

 ——但他却还是没有让他死。

 西门吹雪在他面前站定,同样毫无一丝起伏地冷冷道:

 “叶孤城已死。”

 叶孤城一愣,眼神微闪,却忽然笑了起来,声音虽然还是清冷,却已有了温度:

 “是,叶孤城已死。”

 叶孤城在紫之颠的那一战中就已经死了——他已不是叶孤城,却也还是叶孤城。

 他已是死过一次的人,前尘旧事早已散做飞灰——他已不是曾经的叶孤城,但…叶孤城毕竟还是叶孤城。

 西门吹雪的眼里也渐渐染上了些许笑意,点了点头。

 叶孤城看着他,忽然问道:“你的医术竟已如此之高?”

 他当时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,虽然西门吹雪已经想要收剑,但毕竟是晚了半拍,他虽没有当场毙命,却也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,若非亲身经历,他绝不会相信竟还有人能够救治…

 西门吹雪的动作顿了顿,神色一瞬间就变得温柔了起来,淡淡道:“是君迁救了你。”

 叶孤城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温柔而安静的墨身影,对着西门吹雪微微点头:“你有一个好子。”

 西门吹雪的神色更加柔和:“她当然是一个好子。”

 “若是你不嫌弃的话…”一道软糯的声音伴着一袭墨的衣袍出现在了门口,女子的眉眼还是同以前一样柔美,脸色却竟是比险死还生的叶孤城还要苍白,她走得很慢,好像每跨一步都有些艰难,但脸上却偏偏带着轻快而温柔的笑意,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出一种愉悦的气息来,俏皮地眨了眨眼睛,轻声笑道,“西门吹雪有一个好子,你除了有一个好对手外,也可以多一个好朋友。”

 “是,”叶孤城点头,身上的气息是少见的温和,“我们本就已是朋友。”

 君迁立时就笑了起来。

 西门吹雪的眼神微微加深了些许,伸出手,将君迁整个拥进自己的怀里,揽着她的帮她稳住身形,君迁伸手握住他的手,却立时被他反手一用力,牢牢地握在了掌心。

 西门吹雪转头,再次看向叶孤城:“死而复生,你想必已有所悟,我亦有所悟。二十年后,可再一战。”

 叶孤城微微晗:“是。”

 …

 五天后,京城,合芳斋。

 君迁靠坐在塌上,和两个清秀的小丫鬟大眼瞪小眼,僵持不下。

 “小姐!快把参汤喝了吧!”木笔端着茶盅往君迁跟前凑了凑,一脸的担忧和不,“救个人怎么反倒像是自己死了一次一样,这回可一定得好好养养!”

 君迁干咳了一声:“放着吧,我一会儿就喝!”

 “夫人你昨天也这么说,可是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喝!”棠胭一下子就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,“庄主代了,一定要现在喝!”

 君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,眼神有些飘忽:“我…”

 “再不喝就凉啦!”木笔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,向来乖巧的小丫头这会儿竟是格外地强势,“姑爷出门前代了,一定要我们看着小姐把补品都吃完!”

 “木笔,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…”君迁一瞬间就苦了脸色,“明明是我的丫鬟,怎么尽帮着别人啊…”

 “谁是别人?”清冷的嗓音忽然自门口处响了起来,明明平静得根本听不出情绪,但君迁却偏偏就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寒意,有些僵硬地转头望向门口,就看见一身白衣如雪的男人正现在门口向着自己望过来。

 君迁讪笑了两声,伸手有些讨好地冲他挥了挥:“阿雪,你回来了?没、没有外人,你听错了…”

 西门吹雪没说话,只是抬脚往这边走了过来。

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,立时就识相地退了下去。

 君迁心虚地摸着鼻子,一脸戒备地看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西门吹雪。

 叶孤城的伤恢复得很快,约定了二十年后再战后,就已经在昨晚离开了。叶孤城虽已恢复,她却还没有好——锋针虽不是真正的起死回生,但却也已是相去不远,对她的消耗和负担实在是太大了,她的内力早已被全部空——内力空了不算什么,再过几天就能慢慢恢复,但更重要的是,她已伤了元气。

 这一次的锋针,已经是她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,对她精神上的负荷实在太重,君迁清楚,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,她恐怕都不可能再动用锋针了。

 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,锋针的效果如此惊人,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巨大的——君迁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。

 她不是不想尽快养好身体,不是不愿意吃那些补品,但…从早到晚几乎没有停歇地被补品,不管是谁都会厌烦暴躁的吧?

 君迁看着眼神幽深、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西门吹雪,有些不确定地自我安慰着… M.HuPO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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